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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龍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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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龍睛

這一覺過長, 次日巳時東方銀玥才緩緩蘇醒。

她趴在軟床上,背後有一雙手在不輕不重地按捏著,像是放縱過後的補償,但這點兒補償仍然無法讓她卸下恨不得一刀砍了對方的心。

砍不了他的頭, 至少剁掉他作孽的兩根中其中一根, 日後至少能省一半時間。

凝華殿中白容的妖氣還未散,縱容有一便有二, 有二便無底線, 正是東方銀玥的這一點心軟被白容拿捏, 昨日才會由他操控, 不知節制地叫她昏過去兩回。

一記幾乎要殺人的目光投來, 白容也無畏懼, 反而揚著淺笑,湊近到東方銀玥的跟前朝著她的嘴角輕輕落下一吻。

“好喜歡殿下。”他從不吝嗇愛意流露。

這話叫東方銀玥渾身一顫,回想起昨日意識沈海, 顛亂時, 少年也是這樣說的。

好喜歡殿下。

若是能吃掉殿下就好了。

說出這話時, 東方銀玥恍惚在他身上瞧見了密布的蛇鱗,順著少年的肋下覆蓋至腰腹,銀色的鱗片襯著那雙異色於黑暗中發光的蛇瞳, 叫人心生恐懼,又自甘墮落般地沈淪。

東方銀玥嘆息, 裹著衣裳起身, 瞧著窗外的陽光,大約猜到了時辰。

“我已傳信給其他殿主, 不會叫他們為了找我而來公主府的。”白容走到東方銀玥跟前,彎腰垂眸替她穿戴衣裳。

昨日他親手褪去, 今日又親手系緊,白容心中歡喜。

“紫星閣的禦師要從中融山撤離了,此事你可知?”東方銀玥也懶得動,便由他給自己弄,順口問。

“知曉,他們已經走了大半了,還有一些陷進山中陣法結界裏暫且出不來,待出來後,也會回京。”白容擡眸看向東方銀玥道:“待人都回了紫星閣,我替殿下盯緊他們。”

東方銀玥瞥他:“不要在紫星閣內殺人。”

“唔,我明白的。”白容認真道:“若有人行蹤有異,其心不正,我會把人提到荒野去殺。”

東方銀玥頓了頓,她本想說,最好白容的手上不要沾染人血。他是妖,血液會激發他的妖性,總有浩瀚的人血會吞沒他的理智,到那一天,不受控的白容,便會是隆京最大的禍端。

他不是誰的契妖,這世上還沒有哪個禦師能強大到束縛住他。

而他一切克制,皆在東方銀玥的指令之下。

“殿下。”

逐雲在外出聲。

東方銀玥扶著額頭,見穿戴好了,便喚人進來替她梳發。

逐雲與宮女一並入殿,神色緊張道:“中融眼處有異。”

白容聞言,眸色微沈,忽而想起一個人。

他在中融山中轉了多日,殺了幾十個人,倒是沒碰到沈鹮那一組。她那一組只有她與魏千嶼兩人,而這兩人都不會與瘴毒有關,所以白容刻意忽略他們,此刻想來卻也古怪,即便不是他們,也不該沒有蹤跡。

中融山的山脈歸東方皇室管轄,山中有幾處要點也由禦靈衛把守,傳聞中融為真龍之名,沈睡於隆京城外,那傳聞也非傳說,至少東方銀玥見過所謂的龍頭。

那是一座巨大的山峰,異石堆砌,無人敢去動那一峰。山上龍角朝天,像是五彩的晶石,而龍頭斜斜匍地,半面朝下,只露出了一只眼。

中融眼如一面巨大的黃玉,即便表面蒙上了一層青苔,也可見其中玉石通透。

那面黃玉如小樓般高,龍頭上長滿了植物,藤蔓沿著黃玉生長,野花野草開了無數。碧空之下,野草翻飛,幾只綾鳥落在花叢中又銜花朵飛過,禦靈衛排成兩隊,迎來了宣璃長公主。

聽守在中融眼處的禦靈衛說,今晨太陽還未升起,那面黃玉中便綻放出了異光,如虹霞墜地,幾乎照亮了這片草野,足有一刻鐘那光芒才漸漸暗淡。

東方銀玥聞言,只覺得耳熟。

回想過往,明王曾在中融山中走失,後意外遇見傳承,接受傳承後,便如禦靈衛所說的這般出現過異光。

“從光芒消失至現在,過去多久了?”東方銀玥問。

禦靈衛答:“稟殿下,快兩個時辰。”

接受傳承需要過程,若無意外,當是中融眼處的傳承被人意外撞見,而這段時間入中融山的只有紫星閣的禦師,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前亮起的光,想必要不了多久,那接受傳承的人便要出來了。



沈鹮知曉秘境中的時間與外界不同,尋找秘境出口的過程中,兔妖問了好些問題。她不敢問太多,怕透露出自己,又想知曉在外是今夕何夕,便沖著這一點,沈鹮就知曉她原不是這秘境中土生土長的妖,而是外來被困在此的。

秘境裏的白日格外漫長,沈鹮於心裏大致算了時間,秘境中的一天,約等同於外界的三、四日。

秘境中的天,一直都是陰雨蒙蒙的,沈鹮腿疼不願走,全程靠霍引背著。

秘境之大,猶如另一番天地,便是他們不眠不休跋山涉水,也花了好幾日走至高峰。

魏千嶼氣喘籲籲,早就將自己的寶劍當成拐杖杵地,上官清清一介弱女子,此刻憑著郎擎給的丹藥吊命,臉色蒼白,瞧著隨時都要暈過去的模樣。

待他們終於爬上山巔,兔妖才松了口氣,她道:“這裏便是唯一能離開秘境的地方了。”

魏千嶼擡眸一瞧,頓時頭暈目眩,他道:“姑娘,你在騙我們嗎?那裏是懸崖。”

兔妖指著的地方的確是懸崖,高山斷崖處,雲騰霧飛,細雨蒙蒙的天沒有半絲光照下來,黑壓壓的一片雲層如浪濤滾滾而來,顯得那斷崖愈發陰森可怕。

“你騙我們來山崖,再騙我們跳下去?”魏千嶼指著自己的臉道:“你看我長得像傻子嗎?”

沈鹮默默在心裏點頭,很像。

她沒與兔妖辯駁,率先從霍引身上跳下去,再一步步挪到山崖邊,瞧著崖下滾動的雲,這處高不見底,不知崖下是個什麽情況。

沈鹮沈默了片刻,從袖中掏出了一張符紙,於紙上寫下符文。沈鹮將符紙疊成了一只鶴,再雙指並攏劃過眼前,放飛紙鶴。

只聞一聲鶴鳴破開靜謐的山川,沈鹮閉上雙眼站在崖旁吹著寒風細雨,視線已隨飛躍山崖的紙鶴一起往崖下探去。

層層雲霧之下,是一口巨大的湖泊,在小小的紙鶴眼中,那裏猶如汪洋大海,湖泊中靈氣湧動,湖心深處隱約有暗淡的金光,不像是危險的地方,更像是水下藏匿了傳承。

符紙飛走,沈鹮緩緩睜眼,再看向兔更多滋源加摳摳君羊以武二爾奇舞八一了解妖,她盯著沈鹮的眼神也有些變化了。

“山下是湖,湖心有光,有靈氣,它應當沒有騙我們。”沈鹮頓了頓,又道:“但我記得我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,照理來說離開秘境的界門,也應當在天空才是。”

兔妖瞇起雙眼,那張精致漂亮的臉蛋展現老城的一面,半晌後她才笑道:“小姑娘能力不俗啊,你在紫星閣待多久了?”

“若沒算錯,大約十五天。”沈鹮道。

按照秘境中來說,才過去了四天,但對外界來看,至少是十幾日了。

兔妖哼了聲:“你有眼力見,知曉界門在天,但你顯然對陣、界、境類並不熟悉。天是一面,水是一面,天上無水,水中卻有天,所謂秘境超脫外界自然,不如換位思考,若將這天地顛覆,天又在何處?”

若是現世,水中月不是天上月。

但秘境由多界夾縫而生,本就不同尋常,水中月未必不是天上月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沈鹮轉身對其他三人道:“跳下懸崖,去找水裏的界門,我們便有機會出去。”

“你也瘋啦?”魏千嶼問:“你信她?”

郎擎頓了頓,道:“或可一試。”

魏千嶼猛地朝郎擎看去,見他認真點了一下頭,便知曉那兔妖也許說得沒錯。

“你既知曉出去的法子,為何不自己離開這裏?”魏千嶼問到關鍵。

兔妖抿嘴道:“湖下有處傳承,老夫怕被傳承吸入,要想離開秘境,需得破開傳承秘法,以老夫如今的形式,怕是會耗死在裏頭。”

她就是個不入流的小妖,將將能化成人形,妖與人留下的傳承相撞,便是有破開傳承的辦法,那強大的精神力與密集的信息也會沖垮她這柔弱的身體。

他們一同從山崖跳下,誰先被傳承吸入都是未知的,可若破開了傳承秘法,將此地上報給紫星閣,也算他們沒白來一趟中融山了。

兔妖見沈鹮躍躍欲試,連忙道:“等等,先讓我在你身上找一處藏起來。”

她不能如此跳入,免得出事。

兔妖正盯著沈鹮瞧瞧哪處可以容身時,便看見一件月色長衫遮擋視線,霍引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她,面色不虞。

兔妖捂著頭頂蹦出來的雙耳,哆哆嗦嗦道:“藏,藏你身上也不是不行。”

沈鹮聞言,挑眉探了半邊腦袋,她看一眼兔妖精致可愛的相貌,再看向霍引,抿著嘴不悅道:“化做原形,我帶你出去,否則你就自己留在這兒吧。”

“你!”兔妖跺了幾下腳。

郎擎正叮囑魏千嶼等會兒入水後要註意的事項,也告訴他若遇傳承不可抵抗,能解便解,不能解便順傳承水流而過,待他或沈鹮解開,他們一樣能出秘境。

所有人中,唯有上官清清蒼白著臉,被隔絕在外。

她啞著聲音喊了句“嶼哥哥”,魏千嶼似乎沒聽見,他在緊張著跳崖之事,沒顧及身後,也沒看見上官清清那雙失落的眼。

“上官清清。”忽而有人叫住了她。

上官清清擡眸,她看見沈鹮朝她晃了晃袖子,對她道:“我的袖裏可以藏一人,不過要委屈你了,你可要來?”

上官清清看向被她從袖子裏清理出來的許多零碎之物,還有一面巨大無比散發著腥氣的鼓,這些都是沈鹮曾以為或許日後能用得著的東西,如今都被她不在意地丟入秘境之中。

上官清清動了動唇,輕聲道:“我不會感謝你,沈昭昭。”

兔妖猛然朝沈鹮看去一眼,她盯著沈鹮那張戴著烏隼面具的臉看了又看,直到沈鹮說:“無需你的感激,我不是有把柄在你手上?”

上官清清知曉,如果真因為那所謂的把柄,沈鹮更該把她留在秘境。

“別廢話了,快動身吧。”魏千嶼道:“再遲一步,我就不敢往下跳了。”

從懸崖墜入深湖的確需要足夠的勇氣,上官清清只看了魏千嶼一眼,便還是朝沈鹮走去。

兔妖化作兔形,上官清清將她抱入懷中,又被沈鹮收進了袖中布袋,霍引無意爭奪傳承,重新成了沈鹮頭上的一根木簪。

秘境高山上,三人一並從崖邊跳下,穿過層層雲霧,墜入那片泛著暗淡金光的湖泊,水花濺開。

昏暗的天空薄雨驟散,撥雲見日,青天白雲之上吹起幾片漣漪,異光乍現,如虹霞成圈,一半懸空,一半入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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